大姑娘闻听陈氏提起吴家过来添妆之事,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笑着邀请二姐儿、三姐儿改日得闲儿了去宁国府逛一逛——
“如今我刚刚接手管家之事,还有些忙乱。等过了这几日,母亲便带着二姐儿、三姐儿和宝哥儿去府上逛逛罢。”
陈氏闻言,也不再提及吴家之事,含笑答应道:“那也好。叫我们也沾带着大姑娘的光儿,去侯门公府里走一遭,见一见世面罢了。”
话题既然说到了宁国府上,陈氏少不得又向大姑娘询问两府之人秉性如何,因又规劝道:“他们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门第自然是显赫的。况且贾门一族嫡系旁支繁盛,这人口多了,关系自然比咱们这样的人家复杂。何况他们的规矩又大,你是初来乍到的新媳妇子,一时摸不清规矩也是有的。你也莫要着急,慢慢来罢。管家理事的时候,也不要急着端出太太的款儿来。免得立威不成,反倒被那些个刁钻奴仆拿捏住了把柄说嘴。反正那样的人家也都是有规矩的,你不了解,就随着从前的规矩走。凡事多问问长辈,总归是错不了的。”
大姑娘闻言,一一的点头应了。
陈氏又叮嘱道:“你刚刚嫁进宁国府,最要紧的便是摸透姑爷的脾气性格儿,唯有得了他的喜欢尊重,你才能在那府里站住脚。至于你祖母说的那些话……不是说不叫你放在心上,只是凡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急。没有哪个夫家愿意看到新进门的媳妇儿一门心思的向着娘家的。你可记着我的话了?”
陈氏字字句句且敲在大姑娘的心坎儿上,大姑娘又岂有不记得的。当即面带动容的连连点头。陈氏因又问及宁国府的姨娘侍妾们可好相处。
大姑娘闻言,不觉迟疑了片刻,方才讪讪说道:“……那些个姨娘侍妾的,想是轻狂惯了。我因这两日忙着回门儿一事,也没工夫搭理她们。只等着过两日我腾挪出空儿来,再说罢。”
陈氏闻听如此,不觉冷笑连连。刚要开口说什么,视线触及一旁的二姐儿、三姐儿,不觉住了口,因笑道:“你们两个先去上房瞧一瞧老太太的动静。待会子再回来说话儿。”
二姐儿、三姐儿闻言,便知道陈氏要同大姑娘说些私密话,倒是不好叫她们听见的。不觉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这里陈氏见两个姐儿去了,方才拉着大姑娘的手儿笑道:“你这话倒也有理儿。那些个侍妾之流,不过是供爷儿们取乐的阿猫阿狗罢了。便是替爷儿们生了哥儿姐儿的,也不过是半个奴才命。何况她们都是些不下蛋的母鸡。你莫要理睬她们。当务之急,还是趁着你们小两口儿亲亲热热的劲儿,好生保养着,只要怀了哥儿,今后还怕那些个轻狂浪蹄子作甚?”
大姑娘听了这话,不觉面色一红,旋即羞羞惭惭的低下头去。陈氏见了,不觉心下暗笑,当即又招手儿叫大姑娘俯身过来,贴着耳朵传授了一些“御夫之术”。大姑娘听得越发红涨了面容,最后更是握着脸儿投入陈氏的怀中再不肯出来。
这里且不说陈氏与大姑娘如何传授经验。只说二姐儿、三姐儿出了正房,便在游廊下缓行漫步。眼见秋高气爽,园子里只有菊花开的茂盛,二姐儿颇为郁郁的步入园中,随意采摘了一朵金菊,捏在手里摘花瓣的解闷儿。
三姐儿见状,心下沉吟一回,方才笑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好儿地怎么也做出这辣手摧花的事情来?”
二姐儿听了三姐儿一番打趣,却没心思同她说笑。随手将半残的菊花丢弃,二姐儿绞着帕子沉吟半日,方才问道:“三妹妹,你说张华哥哥读了这么些年的书,究竟能不能金榜高中的?”
三姐儿想了想,因笑道:“张华哥哥向来勤勉,何况他自入了家学读书,也有名师大儒教导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罢?我听说桡表哥今年下场发挥的不错,倒是有七分把握可以高中的。张华哥哥同桡表哥一道儿读书,想来也差不了的。”
三姐儿这一番话原是为了劝慰二姐儿的。岂料二姐儿听了这话,反倒是越发气闷了。拉着三姐儿的手长吁短叹的叹了一口,口内说道:“妹妹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算张华哥哥将来有幸能金榜题名,那又能如何?我朝规矩,即便是状元入仕,也不过得个七品的翰林罢了。何况以张华哥哥的才学,想要金榜题名都十分勉强了,这种考状元的话我压根儿都不敢想。也就是说张华哥哥即便高中了,也不过封个八品的芝麻小官儿。起点都这么低了。得浪费多少年才能爬上三品大员的位置?何况以张家的家世背景,也不能替张华哥哥打点什么。倘或将来科举高中,外放到哪个穷乡僻壤去,我岂不是要跟着他受蹉跎。到时候也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回京……我现在一想起这些,就觉着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