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国臣急匆匆一口灌下半杯咖啡,把杯子停在手旁的水晶茶几上,搓手道:“总之我们胜券在握,对吧?”
梁根生却没他那么兴奋,淡然抬眼道:“张一叶跟肖烈日呢?他们应该也脱不了关系,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千桦兴致勃勃地打了个响指:“我马上会召见他们,看他们的表现,再做决定。”
调教野兽,原来真的有无上地快感呢……
……
一九一五年八月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北京城里最早起来扫街运粪的清洁工们就给满街荷枪实弹的士兵和铁甲钢炮的战车给吓住了,几个胆子小的撂了粪车垃圾车就跑,堵得好几段路面臭气冲天。
各种各样的流言涟漪般在一条条歪七扭八地胡同里扩散开来,又很快被满城里响起的广播、飞起地号外反复冲洗、填埋。
各区公所地公告板前,几乎同时贴上了墨迹未干的油印红头文报,公告板旁地电喇叭里,反复播送着“战时内阁紧急阁议”和“皇帝御音圣旨”,音量都开到了最大,震得附近的窗户抖抖作响,大街上还慢腾腾地巡回着头顶大喇叭的警车,不断警告市民留在家中,直到“演习”结束。
挎着帆布包的报童、踩着脚踏车的邮递员钻进了每一条胡同深处,每个院子的门缝里都塞了不止一张号外,一面以大红字印着“战时内阁奉皇上谕旨,着八月二日在京畿周围举行特别军事演习,市警察总局要求本市所有市民居家待命,不得擅自外出”云云,另一面则密密麻麻印着阁议和谕旨原文。
虽然每条胡同口都有巡警在晃悠、每条大街口都有士兵甚至战车在警戒,不过这并不影响老北京的爷们三三两两地蹲在四合院门前,喝着豆汁、吃着烧饼焦圈——军警倒也不怎么拦阻那些挑担推车卖早点的
捏着手里的号外穷侃瞎侃,从“乙巳年的事”一路侃刚出头的时候”。
“皇上羽毛长齐了,拿老头子们开刀喽。”
“我看是有的老头子居功自傲,惹恼了皇上啊,你说,皇上一个女人。能跟一帮老爷子较什么劲?”
“看街上这架势……不简单,不简单啊。”
“说了你们也不信,我二哥一个朋友是铁血社的,说他们管事的昨夜里被召进了宫,说是陆军里有人要玩废立,皇上皇位不保,叫他们想办法哪!”
“忑扯了吧。这帮牛犊子一没兵,二没权。三没兵。皇上要找人帮忙,也论不着他们啊。”
诸如此类地讨论满胡同里火灾般蔓延着,很快又通过有默认自由穿行权的小贩传遍了城墙内每一个角落,而区公所门前,更是一层又一层地围起了满嘴牢骚的厂主、店主、车夫、赶着办事的职员以及等着下顿饭的穷困零工,忽而求着开开恩,忽而又叫着让人怎么活,管事的在全副武装的军警保护下,一会儿好言相慰,一会儿又搬出皇上谕旨压制威胁……
天光大亮。军队驻守最为严密、沿街停了一长溜战车地官街大道上,出人意料地窜出了一支游行队伍,为首一行人打着“尊皇攘夷”的横旗,后面花花绿绿地飘着国旗、陆海军军旗和铁血社、兴华党、青年党三个“国家主义阵线”政党地党旗。
“尊皇为攘夷,攘夷须尊皇……”
“打倒军阀!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纵容军阀,政府失察,杨正金下台。
杨正金——下台!”
伴着越来越激烈地口号,上千人的游行队伍突破警察的拦阻。冲近国防总部大门。与守卫这里的军队展开了对峙。
“停下!再靠近就开枪了!”
那位跳到战车顶上挥舞手枪的少校并非是在恐吓,在他喝住人群的同时。身边的士兵都哗啦哗啦地拉起了枪栓,黑洞洞的枪口一齐指向对面。
“我们都是为了护卫皇上而来,现在皇上亲自掌军,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你们要真心尊皇,就应该遵从圣谕,好好呆在家里,否则,就当你们是乱党同谋,严惩不贷!”
底下却还是一片熙攘:“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到底站在哪一边!”
“皇上真的没事了?谁知道那是不是矫旨!”
“我们同意国会停权,可不是为了让朝臣趁机作乱地!”
“我们要见总理,要见皇上——”
“打倒军阀!恢复国会!革除恶臣!女皇陛下万岁——”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少校开始命令士兵上刺刀,而人群四周,手持盾牌棍棒的防暴警察也慢慢聚拢过来……
突然,人群中一位西装革履、佩戴众议员徽章的瘦高男子站出来叫道:“大家停一停,请允许我,蓝天蔚,代表大家跟这位长官谈一谈。”
“原来是蓝总裁,我们还有任务,请长话短说。”指挥官显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首先,我请求与你们的负责长官会面。”
少校沉吟许久,不情愿地点头道:“可以,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但这里的集会要马上解散。”
“如果能亲眼见到女皇陛下,我们马上解散。”蓝天蔚决然道。
“这是不可能……”
少校还没叫完,却看到战车边上冒出一个人影,赶紧跳下来敬礼:“旅座,我正在处理……”
那人却抬手示意他让开,径直走到蓝天蔚面前,叉腰问道:“你就是兴华党总裁蓝天蔚?”
“正是在下。”蓝天蔚不卑不亢,从容应道。
“我是潘国臣,海军陆战第1装甲旅准将旅长,这里的负责人,你想见皇上?”
“是,只要看到女皇陛下平安、自由,我们就相信,这里的军队是陛下掌控地,某乱的军阀已经被打倒,大家自然会散去。”
潘国臣没有多想,歪歪头,转身道:“你们等着,我去禀报。”
一刻钟后,潘国臣叉着腰回来了。
“蓝天蔚。”
“鄙人在。”
“铁血社主席江治,青年党总裁韩新火在这里吗?”
立即跳出两个同样西装革履、胸佩议员徽章地男子来。
“我是江治。”
“我是韩新火。”
潘国臣恩了一声,点点头,手臂一摆:“跟我来,皇上点名要跟你们三个通话。”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有节奏地欢呼声响彻全场。
“万岁——万岁——万岁——”